【江鸣】庇护所

(第一部分见评)


第二天早上蒋易醒来,小孩已经走了。

桌上有一袋早饭,里边有一只小熊包特别眼熟。

棕色皮,一口咬下去是甜滋滋的豆沙馅。


一个月后蒋易从小学部升了初中部。小镇中学男生发育早的那批不少成了混子。

在这群人眼里没有所谓尊师重道,遇人遇事只看拳头软硬。

有一回碰到这伙人欺负女学生,被蒋易赶跑了。

下班后他自行车轮就被卸了。他左手车架右手前轱辘,刚走到学校后门的巷子就被拦住。

一群混子长得精壮,头上五彩斑斓,下手倒是很黑。一人拽一甩棍,看架势是想把他直接废掉。

蒋易后退一步,正思考是以人民教师的光辉尝试威慑还是跑路先。

身后就传来一句怒喝。

“胆子肥了啊,敢在我地界欺负人?”

来人戴一黑框眼镜,头发比一个月前长了不少,看起来更小了一点。要是上回拿这副形象敲蒋易的门,他就算一肘子把人民教师怼出内伤也必定不能进门。

小孩也不多说,一啤酒瓶子cei那为首的头上,拽起蒋易就跑。

最后是隔壁水果店的杨叔报了警。

警察把几个混子押上车,询问完蒋易把身份证还给他,转向小孩。

“没带。”小孩擦了一下出血的嘴角,对着警察叔叔倒是一脸纯良。“我叫陈天明,是米未中学对门小卖部的老板。”

“身份证号是…”陈天明哽了一下,快速撇了一眼蒋易,“xxxxxxx19960117xxxx。”

听到熟悉的日期,蒋易笑了一下。

“小孩儿,那天你生日啊。”

“闭嘴,警察面前还敢开荤腔,人民教师你胆子够大。”陈天明压低嗓音警告他。

“我哪……”

小孩涨红着脸瞪他一眼。

蒋易闭嘴,蒋易无辜,蒋易冤枉。

要不是警察在这,他就该开始闹了。


送走警察,俩人回原先的路口去捡自行车。陈天明拾起蒋易的车架子,蒋易慢半步跟在他后头,左手提着他的自行车前轱辘。

“我没地儿去了。这帮混子知道我住哪。”蒋易酝酿了一会儿,讲出一句陈述中隐含着落寞委屈和颓唐的台词,眼睛一错不错盯着陈天明的后脑勺。企图从头发丝里感知到他的态度。

陈天明沉默的走了一会儿,像是在犹豫这么直白的陷阱是不是应该跳。

“走吧。”陈天明说,还是提着他的车架子,头并没有回。“我那儿倒是有间房。”

蒋易心里飘飘然,后槽牙快把本来就没二两的脸颊肉咬出血来,才终于忍住没笑出声,好一会儿才从嘴里飘出一句冷漠委屈的“…哦。”

“你要是真没地儿去。”陈天明终于转过头,撇了他一眼又立刻转回去,“也、也倒是可以住那。”

“哦。”蒋易盯着那双红的滴血的耳朵,感觉自己也热了起来。

巨大的快乐从胃里升腾起来,让他忍不住笑个不停,把小孩儿都笑害臊了,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脑子一热引狼同居,气得扭头冲他横眉冷对,警察没走远不好当街揍他,只能气呼呼的把车架子掼在地上,后车轱辘不堪折磨滴溜溜顺着下坡滚出两里地。


小孩儿是真小孩,今年刚20岁。爸妈离婚时候刚念小学,跟着开小卖部的姥爷生活,升上初中的那个下午,姥爷在收银台香烟玻璃柜台前头的躺椅上逐渐变凉。

初中毕业以后,他成了这家小卖部唯一的老板,拥有了汽水自由、零食自由和电视自由,失去了被爱的自由。


“今天我生日。”蒋易假装忘记半小时前小孩儿刚见过他身份证,开始信口胡诌。

“看出来了。”陈天明指指他身上的水渍和污泥。

“有蛋糕吗?”

“要看你能出多少,五百以下没货。”

“太贵了吧,你这是蛋糕还是切糕啊。”

“那十块。”

“成交。”

陈天明提拉着拖鞋,从冷柜里提溜出一块速冻披萨丢给他。

“你这小卖部可以啊,生日蛋糕都有呢。”蒋易稀奇。

小卖部没烤箱也没微波炉,蒋易跨坐在躺椅上,看陈天明趴在收银台边的香烟柜台上,研究如何把12寸的披萨塞进10寸的早点蒸锅里。

“还有呢?”他说。

“什么?”蒸锅把披萨蒸成奥尔良鸡肉发糕,砰一声把锅盖顶得一倍高。陈天明烦躁,陈天明无语。

“还有呢。”蒋易重复一遍,笑了起来,笑容多少有点得意。

陈天明烦躁又无语:“……生日快乐。”

“嗯。”蒋易跨过去,隔着柜台拨了一下陈天明微长的刘海,“生日快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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